原正东
白村属于水秀乡,距离城区大约12公里,太太路静静地从村边穿过,白村就像是扎在太太路这条麻花辫上的白蝴蝶,在人眼前飞来飞去。
白村建村的历史非常悠久,据清乾隆县志记载,早在五代十国时,白村就是后汉皇帝刘知远的菜园子。因白村石井较多,水源充足,适于种菜,后因菜农大都姓白,故名白村。根据明万历县志记载,白村当时的级别是镇,而不是村,号称“城北第一村”。据村里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94岁老兵程联璧讲,他们村曾经有过光户籍就有3000,人口过万的历史。
白村的衰落与闯王李自成有莫大的关系。闯王李自成攻陷太谷城后,驻扎在白村镇,由于起义军死伤惨重,于是决定在白村征兵,但白村的村民却无人应征。起义军问缘故,村民说:我们有房有地,不愁吃喝,为什么要当兵?起义军为了完成征兵任务,决定釜底抽薪,半夜放火把白村烧了。大火烧了一天一夜,最后只保留下东白村的一小部分,人们四处流散,年轻人则被迫当了兵,即便这样,白村的人口直到现在还有1200多人,现在的人口以杨姓、程姓为主,白姓在村里却连一户都没有了,倒是前几年还有从江南来的白姓人家曾到这里寻根问祖。
由于一场大火,白村的文物古迹荡然无存,连古旧的宅院和年久的古树也难得一见,唯一可见的古迹是村中的一个清代旧戏台,也破败得不像样子,畏缩在新戏台对面的角落里,几乎没有任何保留价值。
白村牌楼
白村现在的支柱产业是蔬菜大棚种植,倒是应了以前就是菜园子的传统。不过,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,白村的自然环境并不好,可以说非常恶劣,县志上说太谷土地贫瘠,白村就是代表。在白村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:白村三件宝,蛤蟆、青蛙、卖油蝼,也有这样说的:白村三件宝,苦苣、甜苣、芦子草。之所以有这样的俗语,是因为当年白村的自然环境特别恶劣,由于水线低,一铁锹下去,水就会冒出来,人们甚至可以坐在井边,把脚伸到井里来洗脚,土地长期被碱水浸泡,造成白村土地的盐碱化非常严重,根本不适合种庄稼,倒是苦苣、甜苣一类的野草疯狂地生长,村民们提个篮子只要在陇上走一走,很快就能割回一篮子品质上乘的野菜。现在我们都知道,野菜中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、蛋白质、多种矿物质和多种维生素等营养物质,具有风味独特、天然无污染、药食同源等特点,绝对是纯天然的绿色健康食品,也是大自然对人类馈赠的最珍贵的食物。然而,当年采挖野菜的白村村民还没有把吃野菜上升到养身的层面,这些野菜只是村民为了弥补粮食不足而用来充饥的食物。白村人都是膳食高手,他们把苦苣、甜苣刨回来,洗干净(一定要反复洗,不然残留的沙土会影响口感),然后放进铁锅内煮熟,捞出后放进冷水中浸泡,看看时间差不多,用手捞出,拧干,撒上盐,条件允许,滴上一点香油,一盘美味的野菜就做好了。
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,现在野菜变成了人们眼中的“香饽饽”,吃野菜也成为一种时尚。可是,现在的白村却挖不到野菜了,白村“苦苣、甜苣、芦子草三件宝”的时代已成为过去。
这些野菜的大量消失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。
大搞农田基本建设
20世纪60年代,“三年自然灾害”时期,白村人为了度过饥荒,大量采挖这些苦苣、甜苣,以后又深翻土地,彻底破坏了这些野菜的根系,而随着白村大面积实施改造盐碱滩,芦子草也退出了白村的历史舞台。
民以食为天。耕地始终是困扰各级政府的大事,国家三令五申要确保18亿亩耕地红线,改革开放前,国家下了很大力气来增加耕地,其中改造盐碱地就是其中的措施之一。
据县志记载:20世纪50年代初期,太谷境内有重碱弃耕地6万余亩,下湿盐碱地8万余亩,易涝下湿地6.5万余亩,县城及城关、胡村、水秀等乡镇境内,地面盐碱水坑到处可见。老百姓说:“路西盐碱路东干,天旱雨涝都不沾”,胡村等地就有弃耕而常熬碱为生的农民家庭。为了增加耕地,彻底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,1953年,榆次专署水利局组织太、清、榆、祁四县民工开始兴建乌马河、象峪河、潇河民生灌区联合排退水工程(简称乌象民四支排工程)。全部工程东起新戴村南太洛公路边100米处,向西经胡村中、敦坊南、太平庄、白村、冯家堡北,折南转西进入清徐县境;又西经西怀远、小武、尧城等村后以涵洞穿过象峪河底,再向西汇入乌象民总退水渠,全长17.735公里,太谷境内就占长12.3公里,它控制了乌马河以北和象峪河以南注涝中心地带的约100平方公里面积。后来在1964年、1980年又经过两次改建,建筑物的设计标准达到20年一遇,渠道标准提高到10年一遇,配套的退水工程保留17条,总长67公里,按其入口顺序排列为:新代退、董村退、胡村南退、敦坊东退、胡村退、太平庄退、敦坊西退、韩村退、南郭一退、南北郭退、白村东退、北郭退、张家庄退、郭家堡退、东怀远退、六门退和白村退。
四支排从东至西横贯胡村和水秀两乡镇的注涝中心,使5.5万余亩易涝地免于淹没之灾,1.7065万亩碱荒滩得到改造而变为轻度碱地,4.7830万余亩轻度碱地全部变为良田。
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期,退水渠渐趋断流,现在已全部干涸。太谷境内的地面积水坑除西园外全部绝迹,6万余亩重碱弃耕地均不同程度得到治理,6.5万余亩易涝地和8万余亩下湿盐碱地全部变为了良田。
白村盐碱地改造的掌舵人叫王九锡,他出自晋商富户,他的父亲叫王景作,是曹家三多堂驻苏州的会计,相当于现在的财务总监,在水秀有好几处深宅大院,好几顷良田,后来由于他的夫人吸食鸦片而变卖一空,再加上王九锡的父亲在苏州时还曾收养过四个流浪苏州的晋商孤儿,其中一个叫高登云,曾担任过海南军区的司令。这样,坏事反而变成了好事,新中国成立后,划定成分就不是地主富农了。王九锡从榆次晋中水利学校毕业后,被分配到了太谷水利局,20世纪60年代,响应号召把户口从城市迁回农村,这就是大家知道的“六二压”。回到白村的王九锡被推选为生产队长,因为他曾在水利局工作过,于是开始着手改造白村的盐碱滩地,他把村里的土地以40亩或80亩划分为块,在每一块地上挖出横七竖八的排水渠,这些被称为“毛毛渠”的排水渠排出的盐碱水又被排到更大的排水渠,最后经过孟封渠退到汾河里,盐碱水被排干后,又通过掺沙、种植水稻等方法改良土壤。终于,白村的千亩盐碱滩变成了可种高粱、玉米等作物的米粮川,王九锡可谓功莫大焉。
王九锡离休时,单位补助他10万元,他无偿地捐给了白村,白村村委为了感谢他对村委的帮助,给他划了一块自留地,王九锡就在这片土地上种植了10种不同品种的枣树,他精心研究,很快成为种枣专家。20世纪90年代,太谷人到新疆移种太谷壶瓶枣,但是,成活率很低,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,人们想到了王九锡,他们把王九锡请到新疆进行指导,王九锡很快找到了解决的办法,他采用嫁接的办法代替了直接从太谷移种的方式,成活率一下子提高到90%以上。现在太谷壶瓶枣的种植面积在新疆已是蔚为壮观,新疆的壶瓶枣又返回太谷进行深加工,这背后的功臣也是王九锡。
王九锡现在已搬离白村,但说起盐碱地改造,年纪大的白村人没有一个人会忘记。
时代在变,白村也在变,行走在白村的街头,人们看到的都是村民们拥有的笑脸,白村的明天值得期待。